索性現在誰都走不掉, 法明和顏桐終於有了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。

西裝男人將車找了個小巷子停住, 從巷子口往外望去, 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面有恐慌之色，來去匆匆，顯然是受到了封城令的驚嚇。

——因為行人匆匆，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去, 街上的塵土格外地多。

【警報！世界穩定指數下滑！99%……98%……97%……】

【顏桐：寶貝兒, 這回可不是我的鍋了。】

【梧葉：_(:з」∠)_】日常向大佬低頭1/1

【梧葉：大大,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？為什麽自己崩了？】

【顏桐：這說明我們之前猜得不錯啊, 寶貝。】

【梧葉：不懂QAQ】

【顏桐：我之前說, 源能量是原住民們對安定的渴望——這也就是說，這個世界的根基是安定與希望。】

【顏桐：所以，如果絕望的情緒占據主導，寶貝兒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？】

【梧葉：會……崩潰？_(:з」∠)_】

【顏桐：對。冷漠.jpg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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汽車內, 顏桐和法明各坐了一邊, 臉上都是一樣的面無表情，誰也不想先開口。

半晌, 還是開車的西裝男人打破了沈默, 低聲說道：“少爺，現在怎麽辦？”顏桐當即嗤笑一聲：

“少爺？大師，您還俗了？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他一面感嘆兩年不見霍流霜嘴上刻薄了不少, 一面說道：“流霜，現在我們需要擔心的是——”

顏桐打斷他道：“貧僧。”

法明覺得，換做兩年前的自己, 很可能會被霍流霜氣到吐血。好在他修了兩年的佛之後涵養到底好了不少，也沒動怒，只是平淡地接了下去，道：“現在韓是非滿城地抓你，我——貧僧畢竟不是平昌本地人，在這城中，未必護得住你。”

他說了一大篇，顏桐卻只是淡淡地道：

“叫我霍施主。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他終於不想忍了，一挽僧衣袖子，忍了忍，終於還是做不出指著顏桐大罵這種舉動，只好壓低了聲音吼道：“霍流霜！你還會不會好好說話了！我大老遠的跑過來救你，你就這個態度？！”

顏桐冷笑道：“你要是不過來，我需要救？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他仔細一想，好像還真是這樣……他如果不來的話，秦豫也找不到機會對淩參謀長下手，而霍流霜跟著淩參謀長，好像真的不需要救……

然而知道歸知道，法明想起霍流霜和淩參謀長站在一起的那一幕，一股怒火立刻沖了上來，脫口而出道：“那就放任你跟那姓淩的走？！他只想跟你上|床！你以為我會看著你跟別的男人上|床？！”

顏桐終於譏諷地看了他一眼。

法明立刻便後悔說了剛才那一段話，然而說過就是說過了，不可能收回來，只好故作強硬地看了回去。

“大師。”顏桐不緊不慢地說道：“我和誰上|床，跟您有什麽——哦不對，應該換一個詞——跟您有屁的關系嗎？”

他說完之後，含笑看了法明一眼，搖頭笑道：“六根不凈啊，大師。”

法明看到他這幅樣子就來氣，低聲怒道：“以你現在的身價，不跟人上|床就活不下去了？說什麽胡話！”

顏桐冷冷道：“霍施主。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他急於聽到答案，顧不上和顏桐計較，只好改口道：“霍施主，當年貧僧認識你的時候，你可從來不做這種下賤事情——現在才過兩年，你怎麽連陪姓淩的稅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？！”

“才過兩年？”

顏桐一字一字地把這句話重新念了一遍，然後轉向法明，忽然就笑了出來。

“才過兩年啊，大師。”

他面色猛地變了，連著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狠厲。

“你倒還知道兩年！當初是誰一聲不吭就跑去廟裏出家的？！兩年，荀逸，你倒好意思跟我說——”

顏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

“—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誰？！荀逸，我告訴你，在遇到你之前我是霍流霜，遇到你之後我就是荀逸睡過的男人！——你是不是還以為因為你捧我，我才能紅成這樣？你他媽的做你的夢去吧！我告訴你——”

他一字一字說道：“你給我最大的幫助，不是給我錢讓我唱戲，而是睡過我！從那以後我就是荀逸用過的東西，這滿城的權貴，誰他媽不想嘗一嘗能迷住荀逸的到底是什麽貨色？！我最開始為什麽能紅？還不是是因為我這張臉長得像魏闌——”

他忽然住了口，半晌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，仰起頭，閉上眼淡淡道：

“荀逸，你到底明不明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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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默許久之後，法明神色覆雜地說道：“流霜，你之前為什麽不說？”

顏桐：“霍施主。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法明：“霍施主，你之前為何不告訴貧僧此事？”

“那是因為你是大爺。”顏桐似乎是有些倦了，半闔上眼，有氣無力說道：“我是伺候大爺的，總不能來讓大爺伺候我。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半晌，他小心翼翼問道：“那……霍施主，你有沒有真心喜歡過貧僧……一點點，就一點點？”

顏桐終於看了他一眼，聲音裏還是沒什麽情緒，道：“我要是沒喜歡過你，會罵你嗎？”

然後他轉過臉，淡淡道：“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。到時候萬一大師您一個想不開還俗了，我可不只是賤人，還成罪人了。”

法明：“……”

他有些尷尬，不知道說什麽好，只好說道：“之前不知道你嘴這麽厲害。”

顏桐：“所以我不怎麽說話。”

法明實在是在這個話題上說不下去了，只好道：“……那現在怎麽辦？”

顏桐的聲音仍是淡淡的，似乎對自己的處境漠不關心，“你定。反正我大不了去韓司令那裏，又死不了。”

法明立刻道：“不行！”

顏桐終於又看了他一眼，譏諷說道：“大師，雖然你佛普渡眾生，可也管不著我跟誰上|床吧？”

法明脫口而出道：“我管的著！”

顏桐：“貧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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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明今天被他用“貧僧”和“霍施主”堵了無數句話回去，終於放棄了和他說話，轉而對開車的西裝男人道：“去劉老板那兒躲一躲。”

顏桐本來靠在座上閉目養神，聽到他這句話，立刻坐直了身子，問道：“誰？”

法明心想和你說話的時候你能把人氣死，終於決定不和你說話了結果你自己又冒出來，卻還是回答他道：“劉煜，賣軍火的那個，你應該認識的。”

“——劉文平他爹？”

“是。”

前排的西裝男人啟動了汽車，顏桐看著車窗外緩緩倒退的巷子，思索了片刻，終於問法明道：“你跟他很熟？”

法明道：“還行。”

顏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，又轉頭去看窗外的風景，看了足有五分鐘，這才繼續道：“那然後呢？劉老板是賣軍火的，不是用軍火的，他那兒能安全到什麽時候？”

法明聽他語氣，知道他還是不想真的被韓是非抓走的，不知為什麽竟有些開心，很耐心地回答他道：“秦將軍還在城裏，劉老板和他應該有聯系，我們爭取和他搭上線——”

顏桐霍然擡眼。

法明毫無察覺地繼續說了下去：“——秦將軍應該有出城的辦法，到時候出了平昌就好辦了，反正他們也沒人敢把我怎麽樣。”

他說到這裏，一擡頭，正對上霍流霜的眼神，被嚇了一跳，“流霜，你怎麽了？”

顏桐情緒激動之下，連“霍施主”都懶得說了，盯著他，直盯得法明背後發毛，這才一字一字問道：

“你說要找秦豫？”

“是啊，有什麽問——”

“題”字還沒說完，法明看到顏桐的動作，立刻撲上去，一把鎖住了他的雙手，低聲喝道：“你做什麽？！”

顏桐雙手被他制住，神色卻沒什麽變化，看著他，淡淡道：“你要去找秦豫，不如我現在就下車。”

法明低聲怒道：“你找死麽？！”

顏桐平靜說道：“找死都不去找秦豫。”

畢竟曾經當過幾年的戀人，法明看他神色，就知道這句話霍流霜絕對能說到做到，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，只好喝道：“不行！”

顏桐嗤笑：“您哪位？我做事還要您同意？”

“我不管，”法明看著他的眼睛，“反正你不準找死。”

“怎麽？”顏桐嘲諷道：“大師，您這學佛學了兩年，真以為自己能普度眾生啦？我高興找死，您攔什麽攔？”

他說著神色一斂，低垂了目光，冷冷道：“放開。”

“秦豫到底和你有什麽仇？”法明沒回答他，而是看著他，一字一字問道：“韓軍又不是你家開的，你為他們賣什麽命？”

顏桐撇過目光不去看他，淡淡道：“我和秦豫有什麽仇，你不知道？”

法明皺眉道：“我知道什——”

“什麽”二字還沒說完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，一件他與霍流霜熱戀時就紮在他心裏的事。

一股久遠的怒火沖上心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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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明看著顏桐，神色終於變了，冷冷道：“白世義！”

顏桐毫不客氣地回視著他，眉梢一挑，嘲諷道：“你還記得？”

法明低聲道：“我他媽當然記得。”

顏桐聽他語氣有異，不由楞了一楞。

便在他楞神的這一剎那，法明伸手往他肩上一推，將他的雙手扭到背後，然後左看右看，沒找到繩子，只好從自己身上扯了根腰帶下來，將他的手反綁在背後。

做完這一切之後，他把人扔回了座上。

顏桐雖然被綁住了，氣勢依然兇狠，仰頭看著法明的容顏，半晌，冷笑一聲。

“大師還真是慈悲為懷啊。”

法明的僧衣也有些散，膝蓋頂在他小腹上，將顏桐死死壓在座位上。

他喘息著盯著顏桐的容顏，片刻後問道：“……你還記得白世義那個死人呢？”

顏桐從法明的眼神裏看到了某些野獸般的東西，仍舊是揚起了下巴，道：

“死人也比你強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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